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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惊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朝廷已经定下谥号了。”男子说着竟掉下泪来:“今天是我们岳州士绅主持的公祭大会,你也去拜一拜吧。”
宋端平松开手,回望着一脸吃惊的陈恪:“怎么会去世了呢”
“阿弥陀佛”玄玉双掌合十。
“去看看吧。”陈恪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
一行人来到岳阳楼下,便被广场上万人恸哭的场面惊呆了。只见无论耋老士绅还是平民百姓,都跪在扎起的祭台前垂胸痛哭,如丧考妣哭声震天,摧人肺腑,即使是几十年后,陈恪也依然清晰记得这震撼心灵的一幕。
万人恸哭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但那是为帝王而哭,是强权压力下的假哭。但现在死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在位的权臣,而是一个四处谪守近十年的贬官。这些百姓士绅,假惺惺的悼念一下也就罢了,完全没道理如此痛哭啊
陈恪愣愣的望着这一幕,目光越过痛哭的人群,投在岳阳楼门前的楹联上,只见那两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大宋皇佑四年五月,范仲淹去世了,死在赴任颍州的路上。在去世之前,他便已经成为大宋百姓心中的神,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在去世之后,官家悲伤,举国恸哭,哀荣极尽,更是被尊为三百年来第一人,本朝第一圣贤
然而这样的一位当世圣贤,为何在生命的最后八年里,不断的贬谪、贬谪、贬谪被远远的排斥在原本属于他的舞台外呢
这是目前陈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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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不能救范公,因为一来老人家确实是积劳成疾、病入膏肓,二来,范公的政治生命,早在八年前就结束了,具体原因以后再说
第八十章岭南乱
抱歉,发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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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陈恪等人找客栈住下。许是近一个月来,习惯了在摇摇晃晃中入睡,一不晃悠了反而睡不着;许是仍被那公祭范公的场面震撼,他明明十分困倦,却仍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迷迷糊糊中,耳边隐有丝竹声传来,陈恪是彻底睡不着了。他穿鞋下床,打开门,便听又听到了湘女唱曲声: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个年代,盛行的都是柔婉绮丽的花间词派,陈恪听到的这首词,尽管是女子所唱,却气势悲壮苍凉,意境雄健刚烈,一扫花间派的靡靡之音。正是开大宋豪放词先风的那首渔家傲塞下秋来,作者范文正公。
据说欧阳修曾对范公戏谑道:希文,你动不动就是塞下秋来,真个穷苦的边塞主儿连至交好友都这样说,范仲淹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词风,自然不讨大众的欢喜,陈恪在蜀中这么多年,愣是没听谁唱过。
现在,许是为了缅怀范公,所以才拿出来唱一唱吧。不过真比那些倚红偎翠、寒蝉凄切要提神的多,陈恪便循着歌声,信步走到客栈前堂,果然见一个怀抱琵琶的歌女,在自弹自唱。
此时还不到饭点,前堂中散散落落坐着几桌客人,在一边饮酒一边听曲。
陈恪悄悄走进去,他是个好热闹的,环视一圈,见角落一桌上,有个眉目细长、相貌清奇的中年客人在独饮。便走过去,用手势问能否坐下。
那人抬头看看他,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人心腑一般。陈恪大感讶异,却不肯避开他犀利的目光,瞪着眼睛回望过去。
那人头次见此等有趣的人物,险些忍俊不禁,点点头,请他坐下。小二以为他俩是一路的,便添了一副碗筷两人谁也没表示异议,都专心听那歌女唱曲。
一曲终了,歌女欠身行礼,暂且下去休息,大堂里才重新热闹起来。那与陈恪同桌的中年人,端起酒盅朝他微微一让,便自饮下去。
陈恪这种厚脸皮,最会和人拉近关系,他忙给中年人斟上酒道:“前辈是一个人呢”
“还有伴当在房里睡觉。”中年人看看他,淡淡一笑道:“小兄弟像是蜀中口音。”
陈恪这个郁闷,在青神县待了八年,好么,说话都是四川味了,便点头道:“嗯,刚下了船。”
“跟家里长辈出来的”
“不是,晚生带着几个弟弟,出川游历。”
“哦”中年人微微一奇道:“小小年纪,能舍得天府之国,过三峡奇险出川的,罕见。”
“这不就见着了么。”陈恪嘿嘿一笑道。
“哦”中年人顿时笑起来道:“有趣,有趣,”但旋即收住笑容,缓缓道:“不过现在可不是游历的好时机。”
“为何”陈恪讶异道。
“难道你竟不知”中年人有些奇怪,旋即释然道:“也难怪,蜀中本就消息闭塞,你又坐了一个月的船,不知道岭南陷落也是正常。”
“岭南陷落”陈恪大张着嘴巴道:“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中年人苦笑道:“相信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会跟你一个反应。”他面色一沉道:“可它确实发生了今年四月,广源州蛮族侬智高,率大军沿郁江东下,攻破横山寨要塞,张日新、高士安、吴香等将殉难。”
“五月初一时,西南第一重镇邕州沦陷,宋军一千余人丧生,官吏被诛杀殆尽。侬智高攻陷邕州后建立大南国,僭称仁惠皇帝,并大封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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