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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包袱的边儿,一下一下的揪着,揪一下,便说一句道:
“出门外头,不要像在家里那么张扬,有时候忍一忍、让一让,也就过去了,别总是想要压人一头。”
“哦,我知道,”陈恪点头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出门在外,千万别露财,身上带些日常花销的散碎银钱,其余的都藏好了,别让人看到。”
“嗯,财不露白么。”
“不要走小道、不要坐小船,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要是遭到抢劫,还是保命第一,钱给他们就是。”
“嗯,钱财乃身外之物。”
“要注意饮食,能吃热的不吃冷的,三餐要按时,不要喝生水。万一病倒了,一定要好生将养,身体好利索了再上路,万万不可逞强。”
“嗯”
“出门在外,不要过量饮酒,过饮会误事,还会生病的。”
“哦”
“出门在外,可不要被那些自称卖身葬父、孤苦无依的女子的骗了,她们多是骗钱,还有给强人摸底细的”
“嘿”陈恪耐着性子听她一条条嘱咐,终是有些不耐烦了。
“小妹,这样担心三哥,”边上苏轼也起哄笑道:“索性就跟他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以后别指望我给王弗传信了。”小妹白了自家二哥一眼,苏轼登时面色一变,话锋顿改道:“啊,三哥啊,我妹妹的话,你可得记好了。我知道你过目成诵,就不让你写下来了,每日里早起、睡前都要重温一遍,可千万别忘了”话没说完,就被陈恪和小妹同时起脚,踹下船去。
“好了,我要走了”陈恪是快刀斩乱麻的性子,最不耐这种温情戏码,他信手将一支头簪插到小妹的头上,笑道:“你们回去吧,回去好吃饭,把该长的地方长起来”
“什么地方”小妹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双手保住前胸,羞恼道:“三哥最坏了,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便拉着姐姐下船,走一半又回头,扮个鬼脸道:“但你每天都得想着我”
“去吧,忘不了。”陈恪笑着捶苏辙一拳道:“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苏辙向来严肃的脸上,突然挂起一丝笑意道:“小妹夫”这是在报复那天的小舅子呢。
“看打”陈恪作势要打,苏辙忙逃下船去。
船夫们把缆绳收起,撤回了踏板,陈恪和宋端平站在船舷边,朝岸上的人们挥手作别。
岸上的人也在朝他挥手,小妹再没了方才泼辣模样,紧紧靠在姐姐身上。
八娘感到肩膀又热又湿,侧首一看,只见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但当她稍稍抬头,看到小妹头上的发簪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支镶宝珠花金钗,金丝编制的叶形金托,中心镶白玉花,玉花的四周有金叶形饰,下部及两侧各有一只金制的小蜜蜂,在花心处还镶嵌着一颗浑圆的走盘珠,金钗装饰华丽,巧夺天工,实乃难得的佳品。却又不失可爱,极适合少女佩戴,就为罕见了。
她清楚记得,那位前婆婆宋氏,曾经向自己炫耀过类似的一支金簪,据说是娘家的陪嫁,光这一支就得十几万钱
虽然八娘对钱财无爱,但至少能表明在三郎心里,小妹还是顶顶重要的。
只是一想到,这家伙把这么贵重的物件,用那么随意的方式插在妹妹头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八娘便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人啊
船开出老远,已经见不到码头,和码头上的人们了。
陈恪和宋端平,才收回目光,把船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船尾,那里有个头戴竹编大斗笠,身穿褐色僧衣、眉清目秀的和尚,正盘膝坐在甲板上,心无旁骛的念佛。他身前摆着一双木屐、一个陶制饭钵,还有一根禅杖。正是一名云水僧的标配。
但是看着一位令人赏心悦目的云游僧人,陈恪和宋端平却是一脸的苦恼。因为这位法号玄玉的年轻僧人,就是中岩书院山长王方,自幼在峨眉出家的独子自从昨日汇合后,统共只听他说了三句话:
“阿弥陀佛,贫僧玄玉,见过陈檀越。”
“阿弥陀佛,贫僧有一衣一钵足矣。”
“阿弥陀佛,多谢陈檀越”
自从上船后,甭管别人多热闹,这小和尚都在船尾打坐念经,一副佛祖心中坐、万事不萦怀的架势绝对是被宗教洗脑成功的典范。
“我怎么觉着,山长是不放心儿子,让我们给他做保镖呢”宋端平小声道。
“山长岂是那等浅薄之人,”陈恪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他还有更深的意思。”
“什么意思”
“山长年过花甲,就这一个儿子,却还出家当了和尚”陈恪嘴角挂起怪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啊”宋端平瞪大眼,刚要说话,却感到脚下一颤,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踩在了舱盖上。
他一跳开,那舱盖便被人猛地掀开,,一个赤条条的黑大汉,从里面蹦出来,满身大汗淋漓的叫道:“憋死我了”
一看到此人,陈恪登时张大嘴道:“你,你怎么冒出来了”
“哥啊”不是五郎又是谁他挠挠头,苦大仇深的脸上,满是小心道:“你们一出门,咱就偷偷跟着出来了”原来他趁众人码头说话,从江里游上船,藏在这储物的舱底,本想过一天才露头,谁知才一个时辰,就险些被憋死,只好赶紧蹦出来。
“我早念够了书,就是想跟哥哥出去转转。”只见这么高的黑大个,双手交错的哀求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去啊。”
“熊玩意儿,”陈恪掏出汗巾,给他抹抹脸,没好气道:“出来就出来了呗。”
“多谢哥哥”五郎的脸上,罕见的绽出笑容,憨憨道:“有我跟着,哥哥,就能空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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