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狼狈（2/2）
“现在才吃午饭么。”段清寒先是点了点头算作答应，然后又自在的闲聊了一句。
这段清寒对员工一向是这样的，带着一点不近不远的距离，有时候也会寒暄一下，总归还算是个不错的老板。
员工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话都有点没说顺溜：“没有没有，其实到了一会儿了，只是我刚刚才下去拿。”
“几楼。”
段清寒却忽然说了一句。
员工还在神游天外，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段清寒好像是在问自己几楼，差点又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进电梯的时候太慌张，甚至都忘记按楼层。
但由于自己的手上正好还拿着外卖，而外卖又遮住了手机上的视频，如果现在自己伸手去按电梯楼层，有很大的可能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会被段清寒看见……
此刻这位员工心理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毕竟让老板给自己按电梯，好像又太恐怖了一点，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要是真的被段清寒看出什么端倪是不是会更危险……
在这样的犹豫中，段清寒好像发现他有点紧张，于是干脆看了一眼他的胸牌。
“市场部的吧，那给你按二十八楼了。”
这下员工没得选了，毕竟段清寒已经帮他按下了。
“………………”他只能梗着脖子僵硬的说道，“谢谢段总。”
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外卖遮住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毕竟都已经做不了选择了，那就不要让危险最大化。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又或许是因为他点的外卖有点烫手，一下子没拿稳，就往外滑了出去——
“当心。”
遇到这种情况，段清寒当然是下意识伸手帮对方接了一下，这才让对方的外卖没有在电梯里撒出来，没有酿成惨剧。
不过这一下……
当这位员工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段清寒好像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的心中警铃大作，可是如果现在表现的太明显，又好像不太行，于是只能一边跟段清寒说谢谢，一边试图让对方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机上移开。
“谢谢段总，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用声量更大的音色让段清寒稍微注意到自己。
还好这招应该也算有效，因此段清寒果然从他的手机屏幕移到了他的脸上，还笑着说了一句：“怎么这么紧张，没关系的。”
“没有没有，我主要是怕撒到电梯上，这样就不好了！”
对方已经开始尬聊了，毕竟现在尬聊也比让段清寒注意力放到自己手机上好。
这位同事此刻无比幽怨的想，为什么市场部在二十八楼，怎么就不能在八楼呢。
还好在尬穿地心的尬聊之后，段清寒真的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手机屏幕上，因此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装作拿外卖拿累了的样子，两只手都捧着外卖，然后把手机揣进了裤袋里。
整个动作看上去也许也能称得上是一气呵成。
因为段清寒的办公室在顶楼，所以一到二十八楼，市场部的同事就已经嗖的一下跟火箭一般窜了出去：“谢谢段总，段总再见！！”
还没等段清寒说话，对方就已经跑得一溜烟的没影了。
这位同事风一样的跑回自己的休息间，一连串的动作太过流畅，一时间都有人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不过他刚坐下外卖都来不及打开，就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刚刚那个群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果然这两句话一发出来之后，群里面立刻开始敲问号。
“？”
“？？”
“？？？”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紧张？”
“没事吧，虽然我感觉现在只要不被段总撞见，我们在看这些东西就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被撞见了？”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群里面瞬间沉默了三秒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在三秒钟之后，群里立刻爆发了起来。
“？？？”
“！！！！”
“你说什么！！具体情况快点说出来！！”
“不行啊，我今天还没有去超话给段总打call呢！发生了什么？快说快说！”
这位同事视死如归的编辑着文字。
“这不就是……刚刚想看那个视频嘛，就想着边走边看的，因为我要去取外卖，然后看的有点入迷了，就没有看路……”
“然后你就被段总撞见了？段总看到画面了？”
“啊，你快说我们急死了！！”
“当时倒是没有，主要是我走路没看路，关键是我也忘了，今天段总那部专属电梯在维修啊！！”
“woc，然后你就跟段总一个电梯了？”
“是的……”
“撇开你有没有被段总看到手机屏幕一说，光是跟段总在一个电梯！就是跟领导同处一个密室，这种环境就让我觉得恐惧……可怕的i人地狱。”
“其实这个时候郑总还是没看到了，我主要就是拿着外卖，然后跟他打了个招呼……”
“可能是因为我太紧张了，都没有注意到忘记按楼层，你们猜怎么着，这楼层还是段总帮我按的。”
“…………”
“真的勇士，敢让老板帮你按电梯。”
“多的不说了，从今天开始敬你一杯，实在是太有种了！”
“光是听文字描述都觉得好吓人，太恐怖了！！”
“然后呢，然后呢！”
“那这不是还是没看到吗？虽然跟段总一起坐一部电梯，很恐怖，不过也不算不可挽回……”
“然后我手没拿稳，外卖差点滑出去了。”
“……”
“你说话怎么老大喘气啊！！”
“这不是你们催的那么急，我还来不及打字呢！！”
“然后你外卖撒电梯上了？”
“没有，段总扶了我一把把我接住了。”
“卧槽，听上去还是觉得很吓人，感觉是一些社恐员工的地狱。”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段总扶我的时候，就确实看到了我的手机屏幕……”
“我的手机屏幕吧，正好在放那个视频……”
虽然只是群聊，但是大家莫名其妙都感觉在群里面深吸了一口气。
群聊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嗯………………”
“嘶………………”
“嘶………………”
“你们是蛇吗？怎么在这嘶嘶嘶的！！”
“卧槽，这已经很恐怖了，让我们抽抽气怎么了！”
“快快快跟进一下细节，我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哪敢想那么多啊，立马很大声的说了，谢谢段总，然后开始跟他尬聊，一直尬聊到我下电梯！！”
“那你觉得段总有没有看到内容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看看……”
“刚刚我看到结婚的那一段，也就是宁纪泽穿着白西装的单人镜头。”
“我感觉……好像应该还好？”
“这个不好说。”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啊，这不就看段总知不知道宁纪泽呗？”
“是啊，而且只是单人镜头，说不定段总以为你在看电影呢！”
“你只能说庆幸没有截到有赵医生在的镜头……”
“那我觉得段总应该没有看过您这周的电影吧，或者说就算看到了也只会认为你在看电影，而不是在看剪辑？”
“希望是这样，我现在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虽然但是，这个全过程听上去都很吓人，一些职场人最恐惧的时刻。”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今天段总状态怎么样啊？”
“我听他说完感觉应该还好，毕竟都帮人家按电梯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做一个简单的分析也可以，这样啊，我们来假设，假设段总心情好，是因为跟赵医生有了进展，或者都不需要有进展，只需要跟赵医生有相处，就能让段总心情不错！”
“那么在获得这样条件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个条件进行后续的推论，也就是说，昨天段总应该跟赵医生相处的比较愉快，所以他今天就会心情很好，从而让员工这边看上去也精神焕发，那反过来继续想，如果昨天段总没有跟赵医生相处，或者在相处的时候知道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情，那势必会影响他们一些关系的推进。比如知道了宁纪泽的cp粉，虽然我知道我们段总是一个海纳百川的男人！有自己的胸怀！但大家也知道男人在这种方面还是挺在意的，如果不吃醋就说明不爱对方，但很明显，段总对赵医生的箭头还是蛮粗的！说明他们在相处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这些事情，也就是说段总目前还暂时不知道宁纪泽根赵医生的事！”
“笑死了，你们人事部的都这样吗？怪不得每次招聘的人这么有实力。”
“但凡把这样的能力用在工作上……”
“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们可是在好好讨论段总的，又没有说别的什么，也不算在完全摆烂！”
“就是就是！”
“那我们继续按照刚刚的这个推论，已知我们看到的段总是精神焕发的，还会帮员工按电梯的好老板，那是不是就能按照这个想法推出来，昨天他们什么也没发生，所以等于段总应该不知道宁纪泽是谁，或者就算知道他是谁，但是并不清楚他跟赵医生现在有cp粉这件事呢？”
“好！！鼓掌！！！”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还是很精彩的逻辑推理！！”
“不过我说一个事哦，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段总虽然知道，但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嘶。”
“那可就不好说了，但是我们也只能根据对方的外表来进行一些浅显的判断……”
“该说不说，如果段总真的知道却装作云淡风轻，而且心情这么好的样子，那我只能由衷的表情敬佩！”
“还是觉得很好笑，我们怎么在帮老板雄竞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员工还真是操碎了心……”
“呜呜呜都怪我，要是我不被老板看到手机屏幕就好了！！”
“算了，我们至少也能从中推测出一点新的信息，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行了，你快吃外卖吧，你再不吃等会凉了没时间吃了又要上班了。”
“这么一想段总也挺好的呀，还帮你伸手接住了外卖呢。”
“是的是的，所以我将继续进入物归原主的cp超话进行宣传！！”
“虽然我们作为公司员工，不能透露跟老板有关的信息，但是我们可以以网友的身份为老板撑腰！”
“是的是的！”
“当然了，我还是想去看看那个超话的产粮，总觉得很精彩的样子……”
“那是现在几个cp超话跟广场已经乱成一锅粥，这边建议是直接趁热喝了。”
“对的对的，有时候看这些人吵架还挺有意思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跟你吵起来，这种时候都会觉得十分精彩，这种小事都能吵得这么大？”
“而且关键你们只是在网上磕cp，你们都不知道藏族有没有在一起！怎么就开始互相打起来了！”
“不懂了吧，在同人女的世界里激进对家是这样的。”
“挺好的，至少能让我这一周都有精神继续工作，因为每次想到这些事情就会精神百倍，然后笑出来。”
“好，那我们小群就先聊到这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再探再报！毕竟这个可是不能被魏秘书发现的小群！”
“收到收到，暂时解散！”
“……”
“…………”
-
而在另一边，段清寒刚刚上了自己的办公室，魏之霖就敲门走了进来。
今天的工作不是很忙，魏之霖先照例说了公司需要处理的一些事，然后又对了一下段清寒的行程。
“段总，按照您个人的行程来看，后天是小蒙要住院的日子，我也向相关医生咨询过了，因为您作为供体是需要向受体捐献外周血作为干细胞的，而供体也会在术前有一定的准备，如果您的妹妹在后天入院查血之后一切正常，就会做术前的清髓，也可以算上是一次化疗，而您的话在对方清髓的时候也需要准备，也就是需要注射四到五天的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主要是促进干细胞从骨髓释放到外周血，不过那个时候应该可能会有一点轻微不适，所以这两天您可以暂时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放一放，准备休息。”
段清寒因为今天听了赵媛的电话，所以心情还算不错：“这个我知道，刚刚赵小姐跟我说过了。”
“对了，这一次骨髓移植林妹妹的医生是他们科室的科主任……”
“换了。”果然妹妹的事就是能让他更高兴一点，因此段清寒也告诉魏之霖，“今天收到消息是之前他们科室的老主任来做，也就是那个在相关领域很有权威的夏老师。”
魏之霖毕竟对段清寒的饮食起居以及工作状况都还算了解，而且在小萌生病的时候，自己也去了解过相关的问题，所以知道这位夏老师是行业内的权威，只是确实很难能让本人出马，就连段清寒的父母都试过，可是还是无功而返。
这下魏之霖倒是知道段清寒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了，而且也真的很由衷的对他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恭喜段总！一定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夏老师怎么会突然改变了心意，是您的父母又去找了他吗？”
魏之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其实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和助理，这个时候就应该闭口不谈，毕竟他的工作只需要照顾好老板的工作和相关细节就行，多的事最好不要问，可人心毕竟不是石头，而且魏之霖也是真的为小萌有了更好的医生感到高兴。
虽然大家都知道不是对现在的主治医生不信任，也不是对现在的科主任有什么意见，不过在医学方面，大家可能更愿意相信更权威以及更有经验的老医生，所以段清寒现在会高兴也很正常。
这时候魏之霖看见段清寒轻轻笑了一下，表情完全是温柔的，虽然并不是对着自己。
“我也没想到……是今天赵小姐跟我说，因为她的综艺被人看到了，而那位夏老师正好也知道她曾经接诊过小萌，所以愿意破例来一次。”
“那也还是真的要感谢赵小姐！！”
魏之霖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么个展开，而且也没想到段清寒居然就真的回答了自己……不是以一个老板对下属说话公事公办的态度，而是一个完全平等的、平视的语气。
好像段清寒在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过也并不打算立刻就切换到老版模式，反而还对魏之霖笑了笑：“抱歉，有点太高兴了。虽然明明都还没有开始手术……”
“哪的话，段总！作为家属能听到这种消息，本来就应该更高兴一些，而且手术还没开始会紧张是必然，可是要是一直惦记着，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倒不如乐观一点您的妹妹不也是这样吗？”
段清寒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这样是不是……还有点狼狈？”
魏之霖不知道段清寒为什么忽然这样说，愣了一下，但还是开口：“段总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其实也知道，你虽然作为我最得力的下属最好的优点就是工作上确实天衣无缝，但是我也能看出来，其实在很多时候你也会稍微考虑到我的状况……或者情绪和状态。”
魏之霖垂眸，段清寒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表情甚至是有些怅然若失的。
“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之后，我除了第一反应告诉父母，第二个想要分享的人居然是你……”段清寒笑着看了看他，“当然我说这个话不是为了给你压力的意思，我只是在某些时候能感觉到，我们两个人其实也并非是完全冰冷生硬的上下级关系。”
魏之霖心中巨震。
倒不是说他听见这句话有觉得多离谱，只是没想过这些话居然真的能从段清寒口中说出来，而且是面对面跟自己讲出来。
也许是看多了太多段清寒在面对别人时的完美面孔，因此他在这一刻也能断定，段清寒是在跟自己交心。
虽然魏之霖一直自诩自己的这份工作做得很好，也觉得自己领加班费和补贴是理所应当，可是自己也依然有自知之明，他能拿到这份工作，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运气，如果不是当时段清寒进公司时没能站稳脚跟，不愿意选择公司内部的人做自己的助理，而是自己亲自淘了一个，这才选上的，不然自己估计都没机会能进公司，或者没机会一直跟他到现在。
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在学习上不算太坏，能考上个研究生，外表也就普普通通，性格也不见得多好，只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让他学会察言观色，也恰好能胜任这份工作。
而段清寒跟自己相比，完全就是天之骄子，不管是出生还是经历还是能力，但现在这样一个优秀的骄傲的人，居然会对自己说，觉得自己很狼狈。
而自己，居然能成为对方分享喜悦的第二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