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人皆喜蝶,谁肯爱蝇(五)(1/2)
第648章人皆喜蝶,谁肯爱蝇(五)
“你瞎吗”裴液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他也没看向身旁的淡影,冷凶的臭脸只是死死对着再度扑来的鱼嗣诚。
“啊,是他又想闯进来,谢谢你帮我拦住了他。”洛微忧好像他的影子一样牵系在身侧,“好久不见了裴液,今天我的名字叫洛不忧。”
“我没拦住。”他道。
“而且快死了。”他补充道。
是真的快死了,鱼嗣诚的枪越来越像一座大山,又像倾泻而来的海啸,避无可避,拦无可拦。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裴液看透了他的同时,他也已对裴液不再陌生,裴液确实完成了预想中先手的致命一击,但可惜那没有奏效,所以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这时候裴液才真正觉得自己像那个案桌上的“子梁”,没有麒麟火,身上也没有翻盘的底牌,只是束手无策地面对敌人的碾压。
自己也要面对那鬼神般的四枪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洛微忧没有即刻答话,裴液在枪啸之中再一次骨震筋麻,这时听她在旁边轻声道:“你也会死吗”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裴液还是瞥了她一眼,没有面目的、浅透的影子,好像水一冲就会散去。
“那我今天叫洛很忧了。”她认真道。
裴液忍不住笑出声来,下一刻从喉咙里喷出大片的鲜血,身体在磅礴的力量中抛飞,这一枪他换左手接下来,代价是整条左臂寸寸断裂,彻底失去了机能。
真的不一样了……好汹涌的一枪,再也不会落空的一枪。
第一枪。
血从眼幕垂落下来,这道淡影依然飘在身边,裴液摇晃了两下站稳:“你别逗我笑。”
“死前如果能够笑一笑,不比哭着脸好吗”
“……那倒是。”裴液低哑道,“能帮帮我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真的打不过他了。”
“我没有什么办法啊,我什么都摸不到,如果你打不过他,那你就快跑吧。”洛微忧坐在他身旁,“别真的死在这里了。”
“我不会跑的。”裴液低头把剑交换到右手。
“为什么”
“因为我得宰了他。”
“……”
“我得宰了这个人。”裴液重复道,“咱们不是朋友吗,我还吃了你二十朵呢。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不喜欢被别人闯进这里。”
“……裴液。”
“嗯”
“你好像总让我想起一些没有记忆存在的时光。”洛微忧有些安静地看着他。
“就像,你说‘我要宰了他’这句话的时候,总让我觉得有些亲切,又莫名很难过。”淡影仰着头,“但,谢谢你,愿意帮我守卫这里。”
她转向裴液,似乎看了他一眼,身形就此消散了。
裴液收回目光,黑色的长枪破开缭乱的水幕,眨眼呼啸在裴液眼前,裴液从下往上架剑,仰身避过锋芒。
继而长枪下砸,剑术【杨】轻轻一荡,裴液拖着带血的身体飘至长枪上方,顺着势头,剑上锋锐的水珠一洒而出,直刺鱼嗣诚右眼。同时他拧腰咬牙,狠狠一腿砸在了鱼嗣诚头颅上。
下一刻他为自己的进攻付出代价,枪尾甩来,先撞碎了那几滴【剑洗水】,然后直直砸向心口,即便黑螭及时遮拦,裴液身体还是被整个撞飞。
脊背轰然撞上院墙,全身骨骼宛如散架,鱼嗣诚将他逼在了洛神宫前,黑螭第一次和他彻底分离。
第二枪。
后路已断,避无可避了。
两朵洛神木桃飘在身旁的水中,裴液伸手采下,嚼进了嘴里。腕上鳞更沉实了些,丹田又生出些鲜活的气息。
还能尝试一次,他想。
没有牵丝玉虎、没有麒麟火了,只能正面面对此人,但正面,就正面好了。
就算你眼睁睁看着,我的剑就刺不进你的身体吗
渗血的眼睛盯着鱼嗣诚怪怖的身躯,脊背骨枢破不开了,颅骨也一样坚硬,刚刚一脚反馈回的震动中没有任何隙漏,脖颈也试过了,心脏更不必说,二十三年前那带着麒麟火——或者其他某种致命之物的一枪都没能破开。
越在绝境,裴液越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二十三年前的明月宫外,无力感充满全身,对敌人的了解远不及敌人对自己的了解,面前正是那个陌生强大的戏偶,他强撑着再次站了起来。
是这样的,子梁,这就对了。每一枪都接不住,每一合交手,生命都被大块地狠狠咬下,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因为你的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这是用来处决的枪式。
裴液不知道这门大开大合的枪术叫什么,但他确实好像已经面对过它一次了,它有些令他想起丘天雨,但那时他绝没有从中感到这种被碾压的窒息。
还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尝试一次的……丹田。
——“二者,气海之眼,脐下三寸丹田,气海穴所在,汞液注进丹田里,经脉树栽在汞海中,是这副骨头跟血肉的连接处,也是真气与汞液的混合处,使御者能对这套骨头随心御使,约似人的头脑。”
裴液第一剑没有选择这里,因为比起脊背,正面还是太容易防护了,何况丹田是真气海所在,要刺入这里,要攻破的真气太过浑厚。而他可以正面切入的剑技都是暴露过的,但真气带来的“牵丝”玉虎却从没有露过面。何况骨枢是动力源,一经刺中,就即刻失去动力了。
但丹田也确实有一处骨枢没有的特性。
它不是全然蛟金铸成,它是血肉与金属的融合。
它要更加精密复杂,而复杂远远比简单更接近不稳定。固然蛟金也包裹住了它,但面对重击,或许会产生的一种情况是:蛟金没有被攻破,但丹田确实受创了。
裴液没有取得过验证,图纸也无法回答他这样微妙的问题,但在这样的处境里,裴液不选择引颈就戮,那么这就是他要递出的下一剑。
“爷爷我杀你,就跟碾死一条蛆一样。”鱼紫良头颅向前探着,发狠地盯着他,“嚣张啊,怎么不接着嚣张了”
裴液没有看他,他抿唇盯着鱼嗣诚手里的重枪,在抬腕的前一霎,他先一步贴墙转身,下一刻枪尖撞上墙壁的炸响就响起在耳边,但没有飞石碎块,朱红的宫墙仿佛铸死。
然后这一枪贴着墙壁骤然横拉!
锋锐的枪刃映在瞳孔中,裴液提起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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