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2)
齐使在都城时,原也被葛实门下武士戏耍过,结下了梁子。原本没有查到与齐国切实相关的证据,只叫葛实交代一下那两人的籍贯行踪等信息,但那封信过了齐使的手,被添了什么油加了什么醋,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是因为葛实的缘故,才使得齐国被迫搅进郑国宗室内斗的浑水中。
姬疏大师使用神行术未经允许进入东厢里间时,闯了祸的赵四正涕泪俱下地跪在郑喆榻前忏悔属下细细想来,那柄手戟不见得是冲着主子来的,恐怕原本就是瞄准您身边的什么东西,给个震慑。结果属下一时不慎,让断剑伤了主子的脸,属下罪该万死!远山也守在榻前一脸欲哭无泪。
若黛提着医箱正要走出里间,猛然撞上姬疏,吓了一跳。幸好姬疏眼疾手快扶住医箱,做了个噤声手势。
郑喆躺在榻上,丝被一角搭在胸腹间,直直望着顶梁并不看榻边的两个侍卫。他面色发红,眉峰紧蹙一手抵在额角,似乎有些头疼,待赵四一通忏悔后歇一口气的空当,偏头干咳几声,道:拿水来。声音沙哑。
远山连忙端水。
姬疏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若黛放下医箱,从怀里掏出一片竹签与炭笔,边书写边回答:外感温病,发热了。
姬疏凑近,见她在竹签上写下一连串药名。山栀,豆豉,甘草,柏子仁,酸枣仁。
姬疏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满脸已经尝到苦味的嫌弃。
郑喆喝完水润了嗓,又躺回榻上继续仰望顶梁,淡淡道:你不拦着他就不杀我了么?姜虞真是个胆大的。
赵四大声吸了吸鼻子。
远山,把你的剑给赵四。郑喆吩咐。
远山应了一声,把赵四拉起来。两人迎面正对上姬疏。
啊啊啊啊啊啊,赵四一蹦三尺高,什么人!!!
远山奇道:门外有延林卫把守,大师是怎么进来的?
太丢人了,传闻中武功盖世、细心敏锐的赵头领,不仅没有察觉到有外人靠近,甚至受了惊吓还不如自己手下的小弟镇定。
难不倒我,姬疏摆摆手,你们先去忙吧。
郑喆也不知晓不晓得姬疏进来了,眼神直勾勾的没什么光彩,眼尾一点浅薄的红,脖颈上的肌肤泛起无生气的淡青色,一路漫进衣料之下。
劳心伤神,外感温病。
姬疏在榻上侧身坐下,摸索进丝被里握住郑喆的手。滚烫。
郑喆挣了挣,感到一股熟悉的沁凉灌入掌心,顺着手臂攀上喉头。
你做什么?郑喆惊道。他当然知道姬疏在做什么,只是上次使用这个术法后姬疏似乎虚耗过度,没想到会第二次施展。
姬疏牢牢抓着不让郑喆挣脱,笑道:舌苔都白了。
郑喆无语道:眼神真好。
天灵仿佛浸入冷泉,十分舒适。
郑喆叹了口气,偏头看着姬疏:费了半天劲用神行术避开延林卫,就是为了这个的?他这一偏头,左脸的伤痕就露了出来,已经涂了药膏结了痂,细长一条暗红色没入鬓发。
姬疏闻到一股清淡的松脂味,空着的那只手指尖一动,伸手轻轻在伤痕边上按了按,笑道:会留疤吗?
郑喆挑挑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聊。
伤痕本就挨得近,郑喆眉毛一动,姬疏的指尖就触到了他的眼梢。
郑侯的两个儿子,郑序面相端方,郑喆生得秀致,尤其眼睛很漂亮,眼尾细长微翘,看人时总是温和带笑。
郑喆眼睫一颤,落在他脸上痒痒的触感立刻消失。
姬疏别过头,手藏在袖子里,突然沉默了。
就是为了这个。半晌,姬疏回答。为了第一次听说郑二公子被君父逐出都城,满朝公卿见风使舵时的似曾相识;为了后来每一次交流指点政务时棋逢对手的心心相惜;为了亲眼所见你不被信任,处处碰壁的感同身受。
灵气抽空的疲惫感如约而至,姬疏收回手。好好休息。
第33章
宣室从未有一日像今天这样安静过。
没有歌姬舞伎,行酒谈笑。寺人宫女进出皆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了国君自即位以来头一次兴起的好学热情。
殿里燃着青铜灯柱,齐国君高居上座,倾身向左下首。
左席那位正侃侃而谈,知命之年,眉线蹙起一道孤峰,下巴蓄着小撮收尾利落的胡须。......臣闻七十里为政者,未闻以千里畏人者。昔亓王得民心而征伐,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皆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今君上坐拥齐国千里之地,但以仁义得名望,使王师征讨诸候,劳民伤财怨声载道,则又何惧之有?
齐国君感动涕零:得卿一席话,寡人犹如醍醐灌顶!有徐先生辅佐,实乃我齐国之幸!
徐先生摇头谦虚道:君上谬赞了,此生得遇一伯乐,乃徐某之幸也。
寺人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禀报:君上,葛大人殿外求见。
齐国君一愣:啊,这,这......为难又无措地望向徐先生求助。
徐先生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君上,先请葛大人进殿吧。齐人行刺郑公子,被衡城司寇抓获,又请求移交齐国处置,此事蹊跷之处颇多,必得询问大人不可。
可怜葛实在齐都风头一时无两,现在还要旁人通融才能见齐侯一面。
进殿时,王座左首上那位徐先生还给了葛实一个友好的微笑,气得葛实牙痒痒。传闻这个徐先生之前一直环辙列国担任谋士,不知使了什么神通,叫一向热衷饮酒作乐、无心朝政的齐侯突然浪子回头。皋京那封信来得正是时候,君上刚封了徐先生客卿之职,正是两人师生情笃、焚膏继晷倾席求教之时。葛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齐侯了,朝里大半公卿都失了宠。
君上!葛实一路小跑到上座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君上明鉴!高猛严进二人确实曾是臣门客,但臣门下养的武士何止千人,哪里会特意关注其中一二?!再说此二人后来都脱出门户了,和臣有什么关系啊!
齐大夫葛实流传在外的三个形象,残暴轻浮蠢笨,到了齐侯跟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齐侯的手刚要抬起,一看徐先生脸色,又赶紧放下,对小舅子无奈道:这个嘛,信里也说得很清楚了。又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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