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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寻常人,早该心衰力竭而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忽然觉得舌尖微微湿润,又有些辣劲儿熏嗓,下意识咳嗽几声,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瞧见的是一个硕大脑门,头顶光秃秃、亮铮铮寸草不生。
往下看,此人面相甚为粗狂,菜刀样的眉毛,铜铃般的眼睛,黝黑黝黑一脸。
身材更是魁壮,上半身子安在哪处,哪处便堆起一堵挡身大墙。
一双腿立在哪里,哪里便扎下两尊擎天大柱。
腰里别着与不二身子一般大的酒葫芦,随着他洪亮的说话声忽忽晃着。
葫芦中不时响起稀里哗啦的清脆声音,显然是不剩多少好酒了。
“好他娘一条大汉”
不二暗自惊道。回想先前昏倒时的情形,也猜到是他救了自己,连忙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
说罢,又忽然想起与顾乃春的两日之约,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连忙站起身,拾起扫把就地扫了起来。
只没几步,又摔倒在路旁,爬不起来了。
那大汉看着大有意思,忍不住笑道:“他娘的,老子费了牛劲,才将你救醒。你可倒好,走一步便叫我前功尽弃。”
说着,扶起魏不二,又给他灌了几口酒,就了些熟肉下肚。
魏不二吃饱喝足,这才还了精神。
给他磕了几个想头,只道大恩来日再报,便又要拿起扫帚扫地。
那大汉看他满脑门血汗横流,累的将要虚脱,仍不打算休养,当真好不奇怪:“你这混账小子,扫院这活计什么时候不能干”
不二叹了口气:“平日扫院倒也罢了,今天可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那大汉便问他所为何事。
不二心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可跟你耗不起。
便叫他跟着自己走,一边扫地,一边自入宗求师说起,到与顾乃春定下赌约,再到先前累极昏倒,通通道了出来。
那大汉一字不落听完,怒火蹭地由脚心窜到颅顶。
当即破口大骂:“姓顾的老混球,尽干混账事。他娘的不想收徒弟,只管明说,何苦折腾一个傻小子算什么乌龟儿子王八蛋”
魏不二听了,心中好不委屈,可又怕他说的话传到顾乃春耳内,连累自己的苦心谋划,忙劝道:“您可小声点罢,待我和顾仙师的赌约完结了,再骂他也不迟。”
说罢,自顾向前走去,晃晃悠悠地挥舞着扫把。
那大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老子收徒弟,向来不看天份看勤奋,这小子虽然不大醒事,但这一股子楞劲儿与我那已故的徒儿忒是个像”
铜铃般的眼睛一睁,怔怔瞧向不远处那步履蹒跚的身影。
忽忽晃晃似回到数年前某日,自己的爱徒跪在传功殿的大堂里,手持着抹布,一寸一寸地将地板擦得铮亮。
他至今仍记得,那绣金古灯下,院前院后,清静爽利,殿堂内外,纤尘不染,让自己惊掉了下巴。
仍记得爱徒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的面目神情,一举一动。
想着,想着,眼泪竟要掉下来。心中长叹一口气:“只可惜我缚于昔日的誓言,眼下还不能收徒。否则,只凭这小子的心性毅力和这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我一定要亲自教导”
想到这里,忽地一拍脑袋,豁然开朗:“哈哈,定是被顾老混球晦气的,我怎么也变成那般死脑筋了”
便几步走到不二跟前,哈哈大笑:“臭小子,你昏睡了一日,与顾混球的赌约自然输定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用功的好。”
不二大吃一惊,一看日头,果然比昏倒之前早一些,想来这大汉多半没有说话。登时面若死灰,身子摇摇欲坠。
便在此时,又听那大汉嘿嘿笑道:“不过,你小子想要修道,却未必没有机会。”
不二听罢,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脸的不可思议:“当真”
那大汉眉毛一扬:“老子骗你有什么好处”
说着,一把抓起魏不二的手腕,一道温热气息顺着太渊穴入了其体内。测了半晌,摇头皱眉道:“资质可真够差的。”
不二神色一黯:“若非如此,我也不用这般苦恼了。”
那大汉忍不住笑道:“倒也无妨,我识得一位修道中人,平生最见不得什么资质卓越的天才之类,专喜欢收些资质糙略、又蠢又笨又倔的作徒弟。我看你的样子,一定大有机会。”
不二正是满腹好奇,方要开口相问。
那大汉又道:“不过,我说的这位道友近日方好外出了,待稍过些时日,我再为你引荐。”
不二大喜,连忙拜谢。
那大汉摆了摆手:“也不知你小子能否入得此人的法眼,且别高兴的太早了。”
不二又问何时可以见到这位前辈。
那大汉想了想,回道:“你莫要着急,时机到了,自然就会见到。”说罢,驾着酒葫芦远远遁去了。
第七章男儿膝下有黄金
别了那大汉,不二心中自然生出一些期许来。
却因并不相识,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与顾乃春的赌约还剩小半天,他当然还想再作最后的努力。
只可惜,纵是他拼尽了全力,也未能在约时到来之前,将掌座峰的林道清扫干净,只得灰头土脸地返回住处。
躺在单薄的床板之上,心头着实有些沉重。
顾乃春的路子注定走不通了,之前花了大笔灵石买来的熏竹毛笔,也算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想到这里,他胸口便是一阵压抑。
倒不是心疼那笔灵石,而是想起了跟婉儿开口时的情形。
那实在有些伤人,他至今不敢在脑海中回顾。
往后的几个月,魏不二便在焦虑和期待的交替轮回中度过了。
但大汉却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眼看二十岁的生日愈加临近,他心里面的焦虑就像雨后的野草一般,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
甚至连扫院的时候,都焦躁不安,弄坏了几个扫帚。
到后来,不二渐渐不再对那大汉怀抱希望。也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琢磨别的法子。
他一度极想去找贾海子帮忙,但很快将这念头熄灭了。
又尝试了许多门路,甚至拿出所剩不多的灵石,去宗内藏经阁兑换了一本宏然界广为流传的长生功。
每日抱着功法书卷,埋头苦读,试图从中有所领悟,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
想请教宗内的修士,但没有一个有空搭理他。
想去向婉儿求教,又觉得两人情分已尽,再也没有颜面开口。
无助的日子便这样始终停不下脚步。
这一天夜里,不二似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