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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犯淫戒的,应得教徒弟本人自己值价。万一遇了形同反叛的徒弟,便说不得,只好做师傅的亲自动手惩戒了。你有三个徒弟,我也有三个徒弟,请你瞧瞧我犯戒的徒弟,是怎生结果再回头瞧瞧你自己在河南的徒弟,看凭良心应当怎生处置”
方绍德说到此处,略停了一停,问柳迟道:“你听明白了么你照我这些话,向你师傅说一遍便得哪。你不可害怕说不出。你要知道,纵容徒弟犯戒,师傅的罪孽,比犯戒徒弟加重十格。
你敬爱你师傅,就是万不能不说。”柳迟只得诺诺连声的应是。在山中答应周季蓉,替他大师兄求情的话,哪里还敢说出口来呢只听得方绍德继续说道:“你来这里一趟,很不容易。我知道你现在所住的刘家,有五鬼为殃。你此时尚没有力量,能驱灭五鬼。我可派二徒弟蓝辛石送你回去,顺便驱除五鬼。”柳迟连忙拜谢道:“晚辈初到新宁时,正觉得舍亲家中的阴气过重,却苦没道法看出所以然来。承你老人家关怀,不但晚辈感激,使是舍亲一家也应感激。不过敝姨父是个读书人,对于神鬼的事。恐怕认为荒诞。”方绍德不俟柳迟说下去,即摇手笑道:“你离他家,已有三日三夜了。在这三日以前,你姨父自是不相信有神鬼的,此时已不然了。你回去时自会知道,不用我多说。”柳迟便不再说。拜辞了方绍德,与周季蓉握手作别了,才和蓝辛石一同退出瓦缸,取道向刘家来。
蓝辛石在路上对柳迟道:“我且在你亲戚家门外等着,你先进去,到用得着我的时候,只须向空唤三声蓝法师,我自能随声而至。”柳迟答应理会得,然心里仍不免有些怀疑。暗想:这三日中,难过刘家有甚么变故吗若没有显明的变故,使我姨父相信确有五鬼为殃,我却怎生好平白无故的说,有法师同来驱鬼呢为此踌躇着,不觉已走近了刘家。蓝辛石找一棵很大的枣树下立住了脚,说道:“我就在这树上,听候你的呼唤。你去罢。”柳迟看这树离刘家还有半里多路。
不由得现出怀疑的神气,说道:“舍亲家的房屋很大,离此又太远了些,恐怕听不着我呼唤的声音,反为不便。不如索性过了那一座桥,在那边树下等候。”蓝辛石笑道:“这有多远,十里之内,我听苍蝇的哼声,与雷鸣相似。”柳迟这才知道蓝辛石是修天耳通的,便独自回到刘家。
刚跨进门,就隐隐听得里面有哭泣的声音。走进里面,只见自己的母亲和姨母,两人对坐着相向而哭。柳迟还不曾动问原由,他母亲已看见他了,连忙起身一把将柳迟搂住,哭道:“我的心肝儿子,你还有命回来么可怜我和你姨母,已整整哭泣一昼夜了。”柳迟道:“孩儿该死,错走到苗峒里去了。失足掉下陷野兽的深坑,几乎送了性命,今早才遇救得脱,所以回得迟了。
只是孩儿在家中的时候,也时常出门多少时日不回,你老人家是见惯了的。怎么这回才三日,你老人家和姨母就哭泣了一昼夜呢
他母亲拭干了眼泪,说道:“你哪里知道这几日家里的情形啊,昨日逼得没有法子,已打发人追赶你姨父去了。你姨父有要紧事去长沙,若不是因家里闹的太不成话,何至打发人去追赶他回来大前日自你出门之后,你表妹就说觉得头昏目眩,心里冲悸得难过。我和你姨母也不在意,以为是受了些凉,睡睡就好了。谁知才到黄昏时候,你表妹本来是睡着的,忽然坐了起来,翻起一双白眼,望着我大声喝道:你不要糊涂到这里来想替你儿子定媳妇。你知道你打算定的媳妇,是我甚么人呢
“我当时一听你表妹说出这些话来,很觉得诧异。但是说话的声音变了。是一个男子的口音,并不是本地方人。就知道是有鬼物凭附在你表妹身上。只得对你表妹说道:我并没有这种心思,我到这里来,完全是因至戚,平日本有来往,不为想定媳妇而来。我这们一说,你表妹只是摇头说道:这话瞒不了我,我与刘小姐前生是夫妻,缘还没有尽。他因一点儿小事,就寻短见死了,我应趁这时候,来了未尽之缘。你不要妄想。说到这里,忽然现出慌张的样子,向房门外面望了望,双手抱头。说道:不好了,对头来了,只好暂时躲避躲避。说罢,即寂然无声了。
“我和你姨母都以为房外有甚么人来了,同时回头向房门口看,并不见有人进来。你表妹只改变了一个口音,说道:我只来迟了一步,就险些儿被别人把我的老婆占去了。说了这两句,又和起初一般的翻起两眼,望着我笑道:你看好笑不好笑,这刘小姐果然不是你儿子的媳妇,难道又是他那东西的媳妇幸亏我还来的凑巧,若再迟一时半刻,不是糟透了吗边说边做出得意的样子来。你姨母看了这情形,只急得掩面哭泣。你表妹居然涎皮涎脸的,呼着丈母,笑道:
见了女婿的面,应该欢喜,应该笑一个不闭口,才是做丈母的本色。所以有一句老俗话:丈母见了郎湘俗呼女婿曰郎,屁股不沾床。几见过你这个丈母的,反望着我愁眉泪眼。我做你的女婚,哪里就辱没了你吗老实讲,比你那柳家的孩子强多了。你姨母听了,更气得哭起来。
我只得在旁问道:你究竟是甚么人与刘小姐有甚么冤仇幽明异路,刘小姐如何能做你的老婆你表妹摇头晃脑的说道:我的姓名,不能说给你听。我与刘小组没有冤仇,他本来是许了给我做老婆的。你说幽明异路的话错了,我又不是死了的人,怎得谓之幽明异路只因这两天的日子不好,不能成亲。须略迟几日,我便能在此地袒腹东床了。说毕,又装模做样的闹了一会。陡然做出吃了一惊的样子,举右手在额上搭凉棚,向墙壁上寻觅甚么似的。仔细看了几眼,即时露出惊慌的神色,对我说道:前面好象是你的儿子来了。我并不是怕他,只因不屑和他计较,暂时让他一让罢。
“这
话说了,你表妹仰后便倒,躺在床上。我只道是你出外回来了。你姨母走到床前,抱着你表妹呼唤,和睡着了一样,再也唤不醒。半晌不见你进房,打发丫头到外面去问。丫头还不曾回报,你表妹又翻身坐起来,一手把你姨母推开,说道:你是甚么人要你搂住我夫人叫唤些甚么我就是柳迟柳大少爷。承嫌母的好意,许将表妹配我做夫人,我特来成礼刚才有两只大胆的孽畜,居然敢来想霸占我的夫人。逃的快是他们的造化。见了面我真不饶他。”你姨母就问道:
你是柳迟柳大少爷吗他答道:怎么不是谁哄你么你姨母又问道:你既是柳大少爷,知道这个老太太是谁么你姨母说时,伸手指了指我。他跟着睁眼望着我,说道:怎么不认识,这是柳老太太,就是柳迟的母亲。你姨母道:是柳迟的母亲,是你的甚么人你不是说你就是柳迟吗他才连哦了几声道:不错,不错。我该打,连母亲都忘记了。随即向我叫了两声妈妈道:恕孩儿无状。
“我指着骂道:你放屁你是甚么柳迟。我那有你这种不孝的孩儿。你要假冒我的儿子,得变成我儿子的声音。你是识时务的,趁早滚开我儿子立刻就要回来了,看他可能饶恕你。我骂了这几句话之后,你表妹低头坐着,一言不发,红了睑好像有些惭愧。又好像思索甚么似的,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柳迟也只有那们大的威风,我假冒他干甚么。老实说给你听,你以为你儿子会回来么你做梦啊。你儿子的性命。早已丧在我手里了。我不把他的性命弄掉,就敢到这里来做他的替身么我听了不相信,仍开口骂道:你是甚么东西配把我儿子的性命弄掉。
你想拿这话来吓我,哪里吓得着。他仰天打着哈哈说道:不相信由你,我们五兄弟合伙要把你儿子的性命弄掉。今日才好容易将你儿子迷了双眼,引进苗峒,我那四个兄弟,故意在你儿子前面的石岩之下,跑进跑出,使你几子分了神,走近陷坑。我在后面只这们一推,就跌倒到陷坑里面去了。这陷坑跌下去,是必死无疑的。你不相信,且瞧着罢,看有你儿子回来没有“我当时一听这些话,不由得不有些相信,正待求他,但我尚不曾说出口来,他却立起身向空中作揖道:我就走,我不过趁你没来的时候,到这里玩玩。你既来了,我怎敢留恋不去呢说罢,又跪下去,叩了两个头起来,仍向床沿上一坐,说话的声音又改变了。只听得长叹了一声,说道:甚么兄弟,比外人都不如。明知是我的夫人,竟敢趁我还没到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来开我的玩笑,真要把我气死了。说完,又长叹了一声。忽起身向你姨母拜下去,说道:愚子婿叩见丈母,给丈母请安。你姨母只气得大骂。可是作怪,那东西倒象怕骂,一骂就没有声息了。
不过你表妹昏迷不醒,沉沉的睡一会,那东西又来附着乱说一会,直到此刻三昼夜,不曾清醒。
而你又果然一去不回,教我和你姨母,怎得不哭”不知柳迟怎生说法且待第五十九回再说。
第五十九回踞内室邪鬼为祟设神坛法师捉妖
话说柳迟听他母亲述完那些怪话,即忙安慰道:“妈妈,姨母,都不用着急。我在苗峒里就已知道这里闹鬼,已带了个法师回来,可以驱除鬼蜮。据那鬼所说,迷了我的眼,引人苗峒,将我推下陷坑的话。事后回想起来,确有几分相近之处。这些用既无端害了我,又来向我表妹无礼,实在可恶已极。”说至此,只见一个丫头进来,说道:“小姐很安然的睡着,不知怎的,忽然伏在枕上哭起来,叫也叫不应,推也推不醒,此刻正哭的十分悲伤。”柳迟的姨母紧蹙着双眉,一面向自己女儿房中走去,一面呼着柳迟道:“你也同来瞧瞧,男子的阳气。比女子足些,或者能把那些鬼吓退。”柳迟母子遂跟着走进那房。
刘小姐已坐在床上,两眼虽已哭的通红。只是眼泪已经揩干了,做出盛怒不可犯的样子。两手握着两个拳头,手膀直挺挺的据在两膝上。真是柳眉倒竖,否眼圆睁,俨然等待着要和人厮打的神气。刘夫人一踏进门,那鬼就呸了一口,说道:“我做你的友婿,有哪一桩哪一件不相称,辱没了你你以为你们是世家大族,我不配高攀么哼你错了念头啊,你若不是式微之家,我们连门都不敢进。此刻的气焰,巳吓不倒我们了,你为甚么请法师来,想驱除我们我若是害怕的,也不敢到这里来做女婿了。”刘夫人道:“我家请了甚么法师法师现在那里”那鬼道:
“眼前的事我都不知道,算得甚么神通呢你家请的法师,此刻躲在桥那边枣树上。他有甚么本领,配来驱除我们他因为心里害怕,不敢进这里来,所以躲在那树上。我老实对你讲罢,你就把这法师请进来,不但驱我们不去,弄发了我的脾气,我一定取他的性命,那时你家反遭了人命官司。我已做了你的女婿,毕竟还有点儿情分,好说话。就是我那四个兄弟,脾气部古怪得厉害,动不动就杀人放火。他们不是你家的女婿,有甚么忌惮那时你家就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是为你家好,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愿意破面子,才把这话对你说,你不要自讨苦吃。你姨侄是个小孩子,他的话听信不得。
柳迟已走过来,笑道:“你把我推下陷坑,害了我性命没有你既有神通不怕那法师,又何妨和那法师见见面,斗一斗法力呢”那鬼道:“你小孩子知道甚么我们和法师斗法不打紧,你姨母家里吃亏。我不是外人,是你姨母的女婿,女婿有半子之谊,我不能不管丈母家着想。并且这法师不是我丈母请来的,我夫人和我丈母部待我很好,所以我不忍连累他家。你这小孩子不懂事,替他把法师请来,他家的人一个也不知道。我不能怪他家,因此才说这些话。若是他家里人去请来的,我怕甚么呢你真心想帮助你姨母,就得听我话赶紧去把法师退了。我和你此后是至亲,我照顾你很容易,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罢。”柳迟叱道:“胡说,青天白日之下,岂容你们如此横行。”说完,向空连呼了三声蓝法师。
就见蓝辛石从房门口应声而入,把柳夫人、刘夫人都惊得呆了。便是柳迟因不曾经过这种神奇的事,也不觉有些纳罕。蓝辛石走进房来,刘小姐仰面向床上便倒。口中吐出许多白沫,额头上的汗珠儿,一颗一颗进出来。比豆子还大。刘夫人着了,好不伤感。蓝辛石望着柳迟道:“那鬼见我来,已经藏躲了。须在正厅上设起法来,还得准备几件应用的东西,方能施展法力,将他们收服。”刘夫人抱住刘小姐,向柳迟道:“你表妹已有三昼夜水米不沾牙了。此刻承这位法官到来,鬼虽驱走了,然你表妹还是这种情形。不知这位法官,有方法能将他救醒来么”蓝辛石接着答道:“救醒来很容易,现在病人口吐白沫,额头出汗,是因为具体亏损过甚。鬼不难驱除,病却不容易调治得回复原来的形状。”当下蓝辛石要了一杯酒水,用指头向水里画了一阵,喝了一口,立在远远的对床上喷去。叱一声起,作怪,刘小姐如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