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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荻轻叱一声,翻身到床里,却睁着眼睛,辗转许久。
第二日,赵禹还在沉睡,被杨青荻轻踢几脚醒了过来。睁开眼他看到杨青荻除脸色蜡黄,精神也萎靡,片刻后才想起这是计划在装病,连忙翻起身来,说道:“我马上去抓药,要不要请个医生过来”
杨青荻摇摇头,将一张药方递给赵禹,想了想又递给他一枚竹哨,说道:“上街后若有不妥,就吹响这个哨子,我会去接应你。”
赵禹接过药方和哨子,正要出门,看到杨青荻欲言又止的样子,奇道:“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没、没有了。你要紧小心些。”说完后,杨青荻背过身,神情萎靡的坐在窗下。
赵禹总感觉今日杨青荻有些不同,不过这美女惯会喜怒无常,他也并未在意,整整衣衫,抹平了脸上易容的装饰,然后便走出客栈。
行到客栈前堂,已经有许多江湖人早起用餐。练武人气力消耗大,食量都颇巨,长住在店中虽难免会使原本打算投栈的客人退避,但光这些人吃喝花费便是一笔不菲收益。因此那掌柜一边小意赔笑,一边大声呵斥店小二手脚快些。
赵禹穿过大堂,青衣小帽的打扮并未引起太多关注。角落里,他拉住一名店小二装作打探路径,顺便听一听这些江湖人谈论的话题。
侠以武犯禁,习武者无论品性怎样醇厚,都难免有些不服管束的毛病。若单单靠除魔卫道这侠义名头便将他们约束起来几个月,根本是不可能的。赵禹颇感好奇,这群人怎么甘心白白追索数月竟还不散去,难道他们就半点自家正事都无
未听得片刻,那掌柜已经瞅见角落里交谈的赵禹和那店小二,他指着赵禹大喝道:“兀那小子,不要打扰我的伙计做事”
这一叫喊,登时引来许多人的注意。赵禹眸子一转,同样大喝回去:“你这掌柜好不讲道理我家公子昨日投店,今早便病倒,都不知是否你这店中伙食出了问题。我来问你伙计一些问题,你倒还来阻扰”
同为出门在外,大堂中那些江湖人心里天生偏向赵禹,又或心中烦躁,纷纷借着这由头斥责掌柜。被众人言语围攻,掌柜脸都骇白了,缩起脑袋不再说话。赵禹借机走出客栈。
往药铺按方子抓了药,赵禹在悦来客栈前闲逛片刻。这客栈中都住了许多江湖人,从门口看去,大堂里已经开了几桌。他拉住门口一名店小二,问道:“小二哥,那店里人都是什么人啊看着面貌凶恶不似好人,怎么一大早就开宴了”
那店小二低声道:“莫要乱说话,那些人可都是手头有些人命的江湖侠客说的是要来咱平遥城杀什么魔教小妖人,已经连着半个月早晚开宴”
“这年月侠客可是稀罕东西,我得看一看”
赵禹矮身跳进悦来客栈,悄悄走去,恰看见那柳成涛正被众星捧月般坐在席中,与众人闲谈着。他正待再要靠近,后襟却被店小二拽了一把。
“好大胆的少年,你道那些人是好脾气的打扰了他们,一顿老拳能让你丢掉半条命”
赵禹陪着笑退出来,临出门之际故作无意扫了客栈楼梯口一眼。方才店小二拉住他时,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他向来胆大包天,不会疑神疑鬼,而且因九阴心法有成,六识远较寻常人来得敏锐,可以肯定刚才不是错觉
悦来客栈中有埋伏,而且是武功颇为高强之辈这发现让赵禹越发肯定原本的猜测,柳成涛的确是以自身为诱饵,布局杀人。所要杀的未必就是自己,而是任何可能熟知内情并想要擒住柳成涛之人。
赵禹若有所思退到街上,正待举步回到晋福客栈时,忽看到靠街角一家皮货铺子门槛下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了一个蹩脚符号。这是明教真正核心人物才晓得的暗记,吴劲草临别时告诉赵禹,准备让他危机时用来召唤明教高手帮忙。这意味着,明教高手已经来到平遥。
回到客栈房间里,赵禹愕然发现杨青荻已经洗去脸上妆容,露出原本如玉容颜,他疑惑道:“姐姐这是准备做什么”
杨青荻黛眉微蹙,不悦道:“谁是你的姐姐我难道没有名字么”
赵禹不知为何又招惹到这美人,尴尬道:“青荻杨姑娘”
幽叹一声,杨青荻柔声道:“我想到一些旁的事,心里才不舒服,与你无干。”
她神情落寞,视线转到赵禹手中提着的药包,玉颜冰消,展颜道:“去前堂讨了砂锅砂壶,熬药去吧。就在门外。”
这少女情绪着实多变,但看到她展露笑意,赵禹绷起的心弦还是松下来,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将自己的发现讲了一遍。
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少许不愉快,杨青荻听完赵禹讲述,沉吟道:“我们想要生擒柳成涛,必然不会轻易得手。至于明教的人,你若有兴趣倒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下。他们名声虽然不佳,但着实都有手段。只怕他们不明了内情惊动到匪徒,掐断我们目前仅有的线索。”
听到杨青荻的分析,赵禹也想到悦来客栈的杀局可以说是针对自己,但主要应该还是对付在匪徒眼中与自己同为一体的明教。他在客栈外并未听到那些江湖人谈论明教来人的事情,可见明教人行踪隐秘还未暴露。但若他们一旦暴露去悦来客栈寻那柳成涛晦气,势必会成众矢之的。
这一来,匪徒想要引起动乱的目的便完全达成了。只要柳成涛不落在明教手中使他们掌握确凿证据,明教和赵禹这个黑锅就背定了。聚集此间的江湖人绝对不会相信明教洗刷嫌疑的一面之辞,一番厮杀仇隙越深,到时谁还记得事情因何而起
关键仍是柳成涛赵禹打定主意,稍后一定要去明教指示的聚会地警告来人切记置身事外,不要中了敌人奸计。
支起泥炉,赵禹蹲在客房门口开始熬药。药材渐渐出味,泛起一股浓郁古怪的药汤味,不旋踵便扩散到整个过廊,赵禹被熏得苦不堪言。
突然,过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赵禹还未及转头,已经听到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哪个准许你在这里熬药弄得到处都是怪味”
与数月前相比,丁敏君憔悴许多,显然这段时间过得极不平静。不过泼辣刻薄的性情还未收敛,一边喝骂着一边走过来,抬腿就欲踹翻药壶。
赵禹正思忖要不要再给她一个小教训,原本走在丁敏君身后的静虚却伸手拉住她,劝道:“算了,丁师妹。出门在外总有诸多不便,饶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