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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沉默了,他的面色晦明晦暗,显然内心极不平静,半晌才有些郁闷道:“难道我不是出于,保护狄汉臣的目地么”
“嘿,老师这辈子,被人误会的事儿还少么”陈恪哂笑道:“了解你的人,自然相信你是为了他好;可还是有很多人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你用花言巧语,驱逐狄青罢了。”说着,他面色郑重道:“狄元帅这样德才兼备的名将,注定要名垂千古的,老师必须要慎重。”
“唔”让陈恪这番说,欧阳修发现自己确实孟浪了,若是这时候上疏,看上去就像给文彦博打先锋,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如果狄元帅此去,再有个三长两短。”陈恪加上最后一把等火道:“老师的千古英明,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臭小子”,欧阳修先是面色一紧、旋即笑骂道:“敢吓唬老夫。”
“我所说,绝非虚言。”陈恪摇头道:“狄元帅若是离京,凶多吉少。”
“你怎知”欧阳修皱眉道。
第一六二章对策
“邵先生给他算过呢”陈恪心中暗叹,他没法说,我知道历史啊。只好把邵雍拿出来说事儿。说着,手中露出一枚金钱道:“当年狄元帅平南,邵先生曾远远看过他一面,我当时就在身边。”
欧阳修拿过那枚金钱,看着上面的篆体,确实是难得的邵氏金钱”便问道:“邵先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狄元帅生得绝好面相,只是印堂有疤,若不除去的话,命中便有一劫,会应在下一个本命年上。”陈恪早想好了说辞,眼也不眨道:“这一劫就是一道鬼门关,只有汴京的王气能压住他命里的煞气。”
“狄汉臣今年四十九”欧阳修面色阴晴不定道:“邵先生真是这样说的”
“老师可以写信求证。”陈恪一脸坦然道。所谓君子可以欺之方”这种事,欧阳修怎么问得出
老欧阳被陈恪说得有些懵了,鱼儿咬钩也顾不上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恩是”
“狄元帅是枢相,去留只能由官家决定。”陈恪沉声道:“我最怕有人拿太祖的例子说事儿,所以恳请老师,先行打消官家这层顾虑。”
“怎么说”
“分三层讲。”陈恪道:“一,如果只是因为担忧,就要除掉自己的将军,朝廷法度何在天理良心何在以后还有谁,会为大宋领兵二,现在的武将,已经不是五代时的武将,现在的皇帝,也不是五代时的皇帝。大家心里只有姓赵的才能当皇帝,不会再有第二个太祖。第三,若是官家还担心狄青,就更应该让他当这个枢密使。因为枢密使手里没有任何军队亦无法撇开皇帝和下属,单独调动军队。何况,他本人在京里,一旦真有不臣之举,只消健卒数人,便可擒拿归案。反之若是放他离京,一来,他手里有了军队,二来他远离京城,这岂不是事与愿违么”
欧阳修听了,哈哈大笑望向陈恪道:“蜀人雄辩,我这次真是服了。”
“听老师的话,好像还见过哪位蜀人”
“就是你那未来岳父,苏询苏明允。”欧阳修笑道。
说起苏询来,此番来到京城,确实不同往常。靠着张方平的推荐信做敲门砖,他见到了文坛盟主欧阳修,欧阳修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人和他的文章,并向他的老朋友宰相富弼、使相韩绮等人推荐。
在短时间内,苏询便和京城里的名臣都建立了联系。在苏询看来,似乎飞黄腾达就在眼前了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除了欧阳修之外,那些顶级大臣,都喜欢他的文章,却对他本人不予置评。
这让苏询无比失望,他反复思考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那些喝彩声,确实是发自肺脏,自己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向皇帝推荐自己呢
这就是宿命啊所谓人不能跟命抗,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来京城时,就想到这个办法他不难博取功名,因为那时候,正是大宋遭受西北惨败,官家励精图治,打破一切陈规陋习只要是有用的想法就都会采纳。然而之后的庆历新政里,就有很重要的一条叫“抑侥幸”
抑侥幸”就是不许越级提拔人才的意思,从那之后等级制度牢不可破。人人都是体制内的一份子,谁都得维护它。想要功名,可以,考去想要破例,没门。
更何况,苏老泉文章写得超迈古人、独步当时不假,恩想也是最纯正的儒家恩想。可是当年孔子、孟子周游列国时,难道就得到了什么好果子吃因为儒家学说本身就存在着极大大缺陷,在初创者时代就没有完善过。更何况时代已经过去千年,怎么能用先秦时诞生的思想,去解决现在的问题
所以大佬们只是单纯欣赏其雄奇的文章,而对他的治国恩想嗤之以鼻,陈恪其实懂这番道理,但真的不忍心跟苏老泉说对于一个快五十的人来说,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了,还是让他继续迷惑下去吧。
欧阳修是个纯粹的君子,只要你能让他认为有道理,就不愁他不挑担子。所以从他那里离开时,陈恪感觉心里的大石,已经要放下一半了。
其实他心里挺歉意的,因为这件事,注定要得罪文彦博等一批顶级大臣,然而除了老欧阳之外,陈恪实在无人可求赵宗绩倒是更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但这种顶级武将去留的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小王爷肯定要避嫌的。
甚至连柳豪这样的前武将都要避嫌,以免有人认为这里面有小团体,事情就复杂了。
欧阳修却看得开,还安慰陈恪道:“我这辈子开口就得罪人,虱子多了不痒,不差再多几个了。”
其实还有个人,他也能去求一求,但围绕着狄青的命运,注定会有一场持续太久,却异常ji烈的战斗,必须要保存好实力现在战斗还没打响,自己岂能上来就把底牌打光
回去的路上,陈恪让船靠在了竹林庵附近柳家的宅院也不能住了,全家便搬到这里。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来给柳月娥换药,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