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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流道人剑招用老,不及回防,自然而然抬起另一只手意图震开仙剑,可电光石火间他忽地想到,自己的右手毒伤未愈,根本使不出半分气力。
“噗”海枯石烂剑穿过雪流道人右手的掌心,势如破竹地扎入前胸,一蓬血花溅起,将他的眼前绚染成一片赤红的世界。
他呆了呆,看着自己漆黑的右掌,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尹雪瑶死里逃生,又杀了雪流道人,不禁大松一口气,只觉全身都已虚脱。
她突然发现自己正被小蛋紧紧搂在怀中,一股股火热的呼吸直喷在脸上,一愣之下又羞又恼,却又感激道:“多亏这小子舍命救我,不知他的伤势如何”手抚在小蛋背心上,又哪找得到伤口
她活了两百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搂着,“啪”地一掌搧在小蛋脸颊上,斥喝道:“放手”
小蛋忙放开尹雪瑶,对他而言,对方是曾祖婆婆一辈的人物,像这样为了救命而抱一下并无不妥,至于捱的那下耳光,却感觉并不甚疼。
常彦梧死里逃生,远远望着小蛋,呵呵得意笑道:“他奶奶的,这真是老子偷猪儿偷牛,一辈更比一辈强。不过若不是靠老子教诲,又哪有你小子露面的机会”
小蛋站起身,问道:“干爹,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常彦梧满不在乎摆摆手道:“老子好得很。”
话音未落,猛然听见褚彦烈一声低吼,双手挥出十数枚雷火弹,身躯一弹,拔出柄绿幽幽的匕首,扑向距他最近的崔彦峨。
原来他环顾四周,已尽是仇家。莫说尹雪瑶动个小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就是冯彦海等人只待修为稍复后一拥而上,还不将自己乱刃分尸了
于是他趁着众人甫脱大难、心神激荡之际,突然出手,妄图挟持住崔彦峨,要挟尹雪瑶和小蛋放自己离去。
若在平时,要对付褚彦烈这记毫无招式可言的扑击,崔彦峨或闪或挡都不成问题。奈何此际身上禁制未解,相形之下,褚彦烈虽中了三千妖娆粉之毒,可毕竟搏命一击声威吓人,竟教她无从抵御。
众人惊呼声中,常彦梧一声大吼,合身扑到,一把抱住崔彦峨背对褚彦烈,合身倒地朝旁翻滚。
褚彦烈志在擒拿崔彦峨作为人质,压根没料到常彦梧会奋不顾身挡上来。眼看计划落空,他心里一慌,更蕴含着几分惊怒。
匕首挥落,竟深深扎入了常彦梧的后心。
“干爹”小蛋飞身掠至,终究迟了半步。他探手扣住褚彦烈握匕首的右臂,螺旋气劲到处,“喀喇喀喇”脆响如竹筒爆豆。
褚彦烈全身颤抖,口中发出凄厉而痛楚的嘶吼,整条右臂顷刻间已寸寸碎裂,软绵绵好似一团棉絮,骨骸经脉无一处完好,立时疼死过去。
小蛋出道以来,从未下过如此重手,这时含怒出手,直看得冯彦海等人骇然变色。
他丢开半死不活的褚彦烈,抢身扶起常彦梧,叫道:“干爹”
常彦梧倒在小蛋怀中,居然还能微笑道:“没事,你别给老子哭丧。”
小蛋忙用右掌抵住常彦梧心口,毫不吝啬地将真气输入他体内。然而褚彦烈的淬毒匕首正中常彦梧后心要害,任大罗金仙也搭救不了。
而就在十余个时辰前,那唯一一颗能起沉屙、肉白骨的玉京散,已喂给了欧阳霓,想那布衣大师已仙逝二十多年,世上何处再去寻找第二颗玉京散来
崔彦峨站在一旁,惊骇未定地望着常彦梧,道:“老五,你也太傻了。”
常彦梧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口喘息道:“就是啊,早知道会丢了老命,我也不救妳了,当时怎么没多想想”
崔彦峨想笑,可嘴唇微一牵动,蕴含在眸中的泪已冰冷淌落。
尹雪瑶扫过常彦梧灰暗的脸,淡淡道:“他没救了,拔出匕首,让他少受些痛苦,走得干脆点吧。”
小蛋恍若未闻,拼命灌输真气替常彦梧护持心脉,脑海里嗡嗡乱作一团,咬着牙不让自己失声痛哭,低声道:“干爹,你千万挺住。”
常彦梧的身躯逐渐僵硬,由于毒素的效用,他并未感觉到太多的痛楚,只是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彷佛肺里在不断地漏风,把吸入的空气一古脑地迅速抽空,发出“呼噜呼噜”的沉闷低响。
他眼帘中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小蛋的面容在面前不停地拉远摇晃。他想伸手摸一下,可手稍稍一动,就像压着重逾万钧的巨石,又无力地垂落。
他颓然放弃,叹了口气道:“小蛋,看来咱们的父子缘分,今日真要到头啦。”
小蛋心如针刺,痛彻肺腑,勉强一笑道:“不会的,我还要给您养老呢。”
常彦梧嘿然道:“鬼话,你也学会唬弄老子了。这些年你跟着我,好日子没过几天,苦头却吃了不少,还成天捱老子的骂,从今往后也算解脱啦。”
小蛋狠命摇头,说不出话。
常彦梧的声音渐渐急促微弱道:“我一直骂你笨,其实老子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一点都不笨,悟性更是高得惊人。只是你一直不肯把别人往坏处想,更不愿耍手段害人,这才显得傻气”
小蛋见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忍悲劝道:“干爹,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常彦梧皱眉低哼了声,道:“你不明白。干爹就是因为看出这点,才没敢收你作徒弟,只把你当作干儿子养活。我晓得,凭常老五这块材料,教不了你。”
小蛋听得字字椎心,声声泣血,紧紧将常彦梧冰凉的身体搂抱在怀中,生怕稍一松手,他就会凭空从自己的眼中消失。
然而他依旧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干爹的生命如奔涌进北海的大江大河,正无可回头地流逝。
常彦梧喘息道:“小蛋,你今后不可待人太好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子就是怕你心地太善,会被小人陷害。那个那个罗姑娘不错,可也太单纯了点,倒是欧阳姑娘聪明机警些”
若在平时,听到这些话,小蛋只会当作常彦梧的胡言乱语,而此时此刻,无论说的是什么,他只想干爹能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永远也别停。
常彦梧的意识渐渐有些迷离,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飞在云端,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一把抓住小蛋的手,压低声音道:“你、你把耳朵凑到我嘴边来我告诉你,你不是干爹在路边捡的,那是老子骗你的。”
小蛋心头一震,却迅即想到干爹若是死了,自己到底是谁,是从哪里被捡回的,知道了又有何意义
常彦梧似担心撑不到把话说完,加快语速道:“十六年前,老子路经卧灵山中一座村庄时,见里头遍地都是死人,一时好奇走进去探查。不曾想,却在一间农舍里,找到了你。
“那时你是这村里唯一的活人。老子、老子本想宰了你,可看着你的那张小脸,我没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