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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见了,只当她舍不得罗牛夫妇和小虎等人,也不知该从何安慰罗羽杉。而他与罗羽杉久别重逢后,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可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偏又总不好意思先说出口。
如此一来,两人均自满怀心事,只管埋头赶路。
直到日渐偏西,进了中州地界,罗羽杉察觉到小蛋面有倦色,想是昨晚连番恶战,未得休息之故,这才低声说道:“小蛋,咱们到前边的镇上歇一歇脚罢。”
小蛋早有此意,只是担心误了罗羽杉的归期才没肯停下歇息,转头见她神态娴静淡雅,殊无劳累之色,显然这一年多里修为亦是突飞猛进,仍在自己之上,心里醒悟道:“她是察觉到我有点累了,才这样说的。”
念及至此,小蛋身上不禁生出丝丝暖意,几乎把遍体的疲劳也一扫而光。他俯首眺望四下,说道:“好啊,似乎南边不远就有一座挺大的县城。”
两人在城外降下身形,并肩而入。
此刻日薄西山,晚霞满天,街上熙熙攘攘尽是忙碌一天,将将收工的人群,到处洋溢着质朴爽朗的欢声笑语。
进了城,刚走了一段,罗羽杉无意看到左首的一条大街街角上,立着块年深日久的石碑,镌刻着“玉水”二字,心头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领着小蛋拐了过去。
她偷眼扫过身边懵然不觉的小蛋,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借着回返南海天一阁的由头,与这少年千里同行。
也许,私下里她是想给小蛋一个解释的机会,而那又何尝不是为自己寻找一丝藉慰
一路之上,她的脑海里,总是翻来覆去地浮现起小蛋搂住楚儿纤腰、俯头替她吸吮毒血的情景,然后是楚儿用含有敌意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帮她包扎伤口,而由小蛋亲手为她包裹上。
那毫不掩饰的亲热神态,还有小蛋右腕上消失了的红丝结,犹如千缕丝线缠绕于芳心之间,令她柔肠百转,黯然神伤。
而小蛋对此,却不作任何的辩白,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说上哪怕一句问候的话语。莫非,他真的和别人日久生情,心中另有所属
罗羽杉的心底禁不住升起一阵阵酸楚,幽幽心道:“楚儿姑娘光艳照人,才貌双绝远胜于我。小蛋喜欢上她,也是意料中事。
“或许,是我不该。从一开始,他也只当我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在翠霞山他甘愿舍身相救,也是因着他本性如此,更是为了报答我爹和盛师伯的恩情而已。”
想到这些,她愈加不能自遣,心中黯然道:“既然这样,我还傻呆呆地跟着他做什么不如早些御剑回返南海,从此静心修炼,再不去胡思乱想。”
她正出神想着心事,忽听小蛋道:“罗姑娘,这里有一家酒楼,看上去十分干净,咱们不妨到里头坐一会儿罢。”
罗羽杉一抬头,就见街边一面“雅翠楼”的酒旗迎风招展飘荡,楼内人声鼎沸,生意甚是热闹。
她轻轻嗯了声,随小蛋上了二楼。
一名已忙得晕头转向的伙计快步迎上,语速飞快地问道:“两位客官,雅座已经满了,正好靠窗有张桌子客人刚走,请问都要点些什么”
以前点菜,小蛋都是由常彦梧来,这时听伙计问起,扭头望向罗羽杉。
罗羽杉在临窗的空桌旁落坐,轻声道:“我只用一杯清茶,其它的你看着点罢。”
偏偏小蛋对吃什么也不在意,当即随便叫了两个热炒,又让伙计端了壶热茶上来。
罗羽杉一手支颐,若有所思,目光转向窗外,全没留意四周数十双食客投来的惊艳眼神。
在街对面,一家绸缎庄外,两名伙计正在打烊关门,结束一天的生意。
罗羽杉曾听父亲说过,这家绸缎庄,正是三十余年前丁原和苏芷玉初次邂逅的地方,而今难道会成为她和小蛋分手的所在
伙计端菜上桌,忍不住多瞅了罗羽杉两眼,暗暗嘀咕:“这傻小子,请这般天仙般的姑娘吃饭,连几个好菜都舍不得多点。”
就听小蛋招呼道:“罗姑娘,妳多少吃一点罢。”
罗羽杉回过头,道:“不用了,我喝杯茶就好。等用过饭,咱们便在此地分手罢。”
小蛋一呆,没料到罗羽杉这么快就提出要分手。
他心里虽是非常不舍,无奈生来就不会违拗别人的意愿,当下点头道:“妳要多加珍重。”
罗羽杉见小蛋没有只字词组的挽留之语,更觉失落,低低道:“好。”
忽然小蛋怀里一动,霸下一觉睡醒,不甘寂寞地探出脑袋,瞧瞧小蛋又望望罗羽杉,压低声音问道:“干爹,这是我的干妈罢”
牠声音虽轻,可又怎逃得过罗羽杉的耳朵听闻之下,顿时令她又窘又羞,看着霸下说不出话来。
小蛋差点没让嗓子眼里的一口牛肉给噎死,连呛带咳尴尬道:“你别瞎说。”
霸下不服不忿道:“我瞎说,那你脸红什么,又干嘛整日为这位姑娘捏泥人上回我犯错,把楚儿当成了干娘,也没见你脸红过。”
小蛋恨不得用筷子上夹的一大块牛肉堵住霸下的嘴,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同样羞不自胜、玉首低垂的罗羽杉,结结巴巴道:“你再不闭嘴,我要发火了。”
霸下察觉小蛋满脸通红兼全身冒汗,一摇头道:“恼羞成怒了,还是避避风头得好。”脑袋一缩,藏回了小蛋怀中。
小蛋闷着头不敢再望罗羽杉,半晌讷讷道:“这小家伙一向瞎说的,妳别生气。”
所谓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小蛋说的是“别生气”而非“别当真”,听在罗羽杉的耳中,却羞喜交集,低声问道:“你能给我看看泥人么”
小蛋老老实实探手入怀,先在霸下的壳上弹指一敲,然后取出一尊小泥人放在桌上,道:“这是我新做的一个,还是不太像。”
罗羽杉捧起泥像在眼前仔细端详,笑容如春风化雪,她爱不释手地捧着泥人,抚着它脖子上悬挂着的红丝结,眼眸中重新闪烁起动人的光芒,微笑道:“小蛋,把它送给我好么”
小蛋刚嗯了声,猛听楼梯口有人哈哈笑道:“这不是羽杉侄女儿么”
他和罗羽杉闻声双双望去,从楼下晃晃悠悠上来一名枯干瘦小的青衣老头,容貌猥琐丑陋,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精光四射,骨碌碌地乱转,嘴唇上生着两撇八字胡,一抖一颤高高翘起。
罗羽杉惊喜起身,向那老者说道:“毕老伯,您怎么也在这儿”
原来,这老头便是名闻天陆的第一神偷毕虎,亦是昔年天陆九妖中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
他与罗羽杉的父亲罗牛、翠霞派掌门盛年以及丁原等人交情深厚,堪称患难之谊,闲暇无事时,也常到天雷山庄作客,故此罗羽杉能一眼认出。
毕虎笑呵呵走到桌边往椅子里一坐,道:“我老人家闲着没事,四处逛逛。”小眼睛朝小蛋瞥了瞥,努努嘴问道:“这小子是谁,妳的相好么”
罗羽杉大羞,赧然道:“他是侄女儿的一位好朋友,名叫小蛋。”
“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