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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义,小人喻于利,圣人千年前便将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划分出来了,商人者,无论再怎样粉饰其行,仍脱不了他们逐利的本色,既是逐利之辈,那便是小人,义从何来臣以为,太孙殿下所言实乃大谬。陛下立国之初便以商者为贱业,是因为商者逐利忘义,不劳而获,只知以低买高卖的投机之法为生,为世人所不耻,所以,太孙殿下所言,请为商人从贱籍中提拔出来,此举乃违背陛下立国之初便定下的祖制,臣万万不敢苟同”
黄子澄一番话说得中规中矩,不卑不亢,引圣人之言,反驳了朱允炆的观点,群臣听后纷纷点头,这群大臣是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对黄子澄的反驳言论自是万分赞同。
朱元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细长的缝隙中,一道锐利如刀锋般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随即他的眼睛又闭上,慢慢吞吞的道:“黄爱卿不愧是春坊讲读官,学识文采不俗,呵呵,你们还有何看法”
群臣低头齐声道:“臣等附议黄大人之言。”
朱元璋神色不变,枯槁的手指轻轻敲着龙案,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群臣听着那节奏缓慢的敲击声,脸色齐变,额头上纷纷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沉默了许久,朱元璋开口道:“你们都附议没人反对黄大人的话么”
群臣再次齐声道:“臣等附议黄大人之言。”
朱元璋微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尔等都退下吧,太孙所奏之事,缓议。”
群臣纷纷面露喜色,“缓议”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实际的意思是搁置,甚至永久不议。
看着大臣们动作一致的缓缓退出武英殿暖阁,朱元璋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帝王看待事情的角度与大臣不同,大臣们只看到事情的本身,而帝王看到的,却是与事情有关的整个大局。
朱允炆能提出与他完全不同的想法,朱元璋并不生气,对外他是残暴嗜杀的皇帝,可他对内却是一个慈爱温和的祖父,他的残暴嗜杀,完全是为了朱家子孙。
朱允炆能有自己的想法,朱元璋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这个孙儿是他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将来要从他手中接过这皇位和江山,代替他统治万千子民,一个皇帝若没有自己的主见,如何驾驭臣民从朱允炆的这份奏本中,朱元璋清楚的感觉到,孙儿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了。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欣喜。
朱元璋感到不满的,是今日暖阁内群臣众口一词的声音。
不论他们的观点谁对谁错,对帝王来说,臣子的众口一词,是个很不好的现象,这是臣权驾凌君权的先兆这种现象十几年前也曾经在朝堂上出现过,那时朝堂上一手遮天,得意狂妄的人,便是宰相胡惟庸
今日这些臣子满口圣人云的迂腐之调,异口同声的反对朱允炆的观点,将来呢将来他朱元璋死后,若是朱允炆又提出一个令群臣不敢苟同的想法,他们是不是也如今日一般,异口同声的反对,然后君主的法令便执行不下去,如此一来,君权何在朱允炆如何坐稳江山他朱家子孙的皇帝权力岂不是会被座下那些迂腐的大臣们给完全架空了
朱元璋眼皮猛跳了几下,一股凶戾之气在胸腔中盘旋蔓延,他又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他想把这些迂腐固执的大臣们全杀光,再换上一批听话的臣子,天下尽在他朱元璋手中,他不介意多杀几个读书人,更不担心没人当官。
随即朱元璋又冷静下来,他老了,杀了一辈子的人,杀腻了,杀得心慌了,他不想再杀人了。
目光再次落到龙案的奏本上,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来人,宣袁忠觐见。”
未多时,一身飞鱼服的锦衣校尉袁忠虔诚的跪在朱元璋的脚下。
朱元璋闭着眼,缓缓道:“太孙今日向朕奏言,所奏乃商户之事,你终日伴驾太孙,可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么”
一个自小在皇宫长大的皇室贵胄,忽然为民间社会地位最低层的商人正名,这是个很不正常的现象,朱元璋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袁忠匍匐于地,恭声道:“回陛下,太孙殿下昨日又去了江浦县醉仙楼”
朱元璋的眼睛立马睁开,沉声道:“江浦县又是那个名叫萧凡的酒楼掌柜么”
“是。”
朱元璋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似酝酿无限杀机:“如此说来,太孙所奏之商人事,不是他的想法,而是那萧凡指使的”
听着朱元璋阴森的语气,袁忠额头上的冷汗流下,他脑子飞快转动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不太完整的实话。
“回陛下,太孙殿下与萧凡交谈大约一个时辰,太孙殿下回京师时,一路若有所思,当晚便写下了这份奏本。”
朱元璋冷煞的面容终于渐渐平缓下来,脸上也悄然浮现了一抹欣慰笑容。
“为君者,需时刻了解民间疾苦,太孙能有自己的想法,又能为民向朕请命,此举大善,呵呵。”
袁忠仍跪拜于地,一动不动,听得朱元璋如此说,袁忠心里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长久跟随太孙殿下出入醉仙楼,袁忠与那位酒楼萧掌柜自是熟了,虽未深入结识,他却对温文尔雅,不卑不亢的萧凡有了一些好感,这样的人不该死在他的一句话里。
朱元璋的手指又轻轻敲了几下龙案,目光一片深思之色,口中喃喃念道:“萧凡又是这个萧凡”
随即朱元璋沉声道:“袁忠,你去办一件事情。”
“请陛下吩咐。”
“派人去查这个萧凡的家世,往上查三代,再查这个萧凡的为人禀性,若他家世不清白,为人又有亏德行操守”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即双目猛然睁开,目光一片肃杀之气:“你便将其杀之此事不必让太孙知道。”
袁忠浑身轻颤了一下,然后坚定的道:“是。”
“朕本起于布衣,并不反对太孙交民间的平民朋友,但朕不能容许一个家世不清白,心怀鬼胎之人跟太孙交朋友”
“陛下圣明”
袁忠迟疑了一下,又道:“陛下,若查出萧凡家世清白,为人亦没问题,又如何”
朱元璋想了一下,微微露出笑意:“那就再问问他识不识字,然后把他带进宫来,朕要召见他。”
“遵旨。”
袁忠缓缓退出了暖阁。
朱元璋伸手拾起龙案上朱允炆的奏本,翻开又细细看了一遍,半晌,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朝堂,还需有个不同的声音,允炆身边,也要有个年轻的肱骨之臣辅佐才是”
当晚,京师皇宫的外朝熙和门在夜色中缓缓开了一线,数骑便装打扮的锦衣亲军悄然出宫,奔向京师城外的江浦县,缇骑四出,分明暗两路,开始了分头调查萧凡其人。
身在江浦的萧掌柜,浑然不知一个小小的商人地位贵贱的讨论事件,已被皇太孙写成了奏本,递到了朱元璋的龙案上,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然上达天听。
他仍然悠然自得的当着他的酒楼掌柜。
如果那位身负绝世武功的太虚道长不纠缠他,那就更悠然自得了。
相比之下,太虚老道很不悠然,不知为何,他似乎很执着于教萧凡练武,萧凡不拜师,他就很痛苦,这些天他吃饭都吃不香了,他摆出一副“思想者”的造型,很有几分“老年太虚之烦恼”的味道。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拜我为师呢贫道的功夫你也亲眼看见了,不是吹的,当今武林,鲜有能与贫道敌者”
萧凡叹气:“道长,为什么你一定要教我学功夫我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奉行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太虚很不客气的揭穿了萧凡的本质:“呸你还动口不动手呢,你抢手下伙计的碎银子,这么缺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蒙谁呢你”
萧凡面有赧色:“正人君子偶尔也会犯点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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