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王浚计攻西陵,唐彬奇袭建功。(1/2)
晨雾初散时,长江披上了新柳织就的轻纱,江心漩流处,去岁沉没的吴军战旗残角随波起伏,缠住了几尾溯流产卵的鲥鱼。北岸峭壁的岩缝里,野山桃挣出粉白的花苞,花瓣落在晋军斥候遗落的箭囊上,盖住了干涸的血渍。
残破的蒙冲舰半浸在芦苇丛中,桅杆成了鹳鸟栖息的望台。船身裂缝里钻出簇簇荇菜,嫩黄花穗轻点水面,惊散了一群银鱼。对岸焚毁的水寨旧址上,野葛藤攀着焦黑的女墙疯长,藤蔓间垂挂着锈蚀的铜铃,风过时哑声摇晃。
晋军新筑的运粮栈道旁,马蹄印里积着昨夜的雨水。几株劫后余生的老槐抽出新芽,树皮上留着半年前吴军床弩的箭痕。伙头军晾晒的腌鱼在春风里微微晃动,咸腥气引来了江鸥,却惊走了埋锅造饭处偷食的野狐。
三艘哨船正掠过下游沙洲,棹桨搅起的水波染着桃花汛特有的胭脂色。船尾拖曳的渔网中,除了银鳞闪烁的鲫鱼,还缠着半截断戟,那戟头的红缨褪成灰白,随波舒展时,倒像极了岸边新发的芦芽。
咸宁六年(公元280年)正月,龙骧将军王浚立于巴东水寨箭楼,凝视着西陵城头隐约可见的吴军旌旗,不由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丝篾笑,虽然轻微不易察觉,但随行的参军何攀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将军。”
参军何攀躬身:“某有昨日密探送回的《西陵布防图》,不知将军可愿一观?”
王浚不由大笑:“参军总能想某家之所想,那是自然,快快呈来。”
何攀却是忽的隐去笑容,俯身铺开密探所绘羊皮卷,手指卷上密布的朱砂标记,面露凝重之色:“江心铁锥七百具,横江铁锁七道,城北陆寨屯兵三万。猛的看来,西陵却是牢固,易守难攻。”
“盛纪在丹阳的招数,留宪倒是学得彻底。”王浚却是冷笑,指尖轻轻划过图纸上的城防标注,狠狠的点了几点:“这位镇守西陵的吴国镇南将军,正是三年前在江陵让我军折戟的宿敌,此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不错!”
忽的背后一声怒吼。
王浚不由回头:“广武将军到了。”
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一步向前紧紧拉住唐彬,又手指羊皮卷:“西陵为吴军要塞,吴遣镇南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璩及西陵监郑广,宜都太守虞忠,并力扼守。唐将军若想报仇,当需大败诸贼方可。”
广武将军唐彬即刻躬身:“愿听将军调遣!”
王浚水师大帐,正月廿三。
参军何攀将木炭投入火盆,烟雾中浮现的,却已是西陵沙盘:“吴军三重防御:第一重江心铁锥,第二重横江铁锁,第三重岸上霹雳炮。留宪亲率八千水军驻防水门,成璩领两万步卒守北麓山道。”
何攀刚刚述说完吴军军情,然话还未落地,却是只见一身重甲的唐彬向前,走动之时甲片碰撞声如金石:“末将愿率锐卒五千,自北岸峭壁攀越,断其陆路粮道。”
“将军此道计策甚合某意,只是北岸崖壁如同刀削般险峻,将军如何攀沿?此计虽好,只怕难以实现!”
“将军放心!”
唐彬边说边就猛然怀中掏出一双鞋,只用手拿住鞋面,躬身用鞋底去划地下青砖。
“呲啦啦....”
一阵脆响中,只见鞋底冒出一串火星。
“钉鞋!”
何攀不由大叫。
“不错,此正是某家按山越猎人器具改良的攀岩利器。”边说边躬身王浚:“将军,凭此鞋,某可建功否?”
王浚不由以手直击唐彬肩头:“将军必可建功!然,还有一事,某甚担心,西陵水门也甚为牢固,江心水道布满铁锥且有霹雳炮守护,甚为凶险,需组建先遣队拼死破门,为大军扫清道路方可,不知谁人可去?”
“末将愿往!”
王浚蓦然回身,见乃是唐彬部将,都尉崔谅。
“都尉如此舍生取义,请受某家一拜。”
说完躬身施礼。
都尉崔谅大义凛然:“末将跟随将军能建功报效朝廷,全赖将军之力。”
王浚含泪眼扫过诸位将军,蓦然转身,以剑指图:“水陆并进。三日后崔都尉率先遣队火攻破锥,唐将军同步攀岩奇袭北寨,某家率主力舰队寅时总攻。”
正月廿六,子时
都尉崔谅的百艘竹筏顺流而下。
筏身浸透巴蜀桐油,筏底暗藏磁石机关,全筏皆立满草人,腹中塞满硫磺桐油。
江风掠过筏首的草人甲胄,发出金铁铮鸣。
“放!”
令旗挥落,火把点燃筏尾硫磺草人。
燃烧的竹筏撞上江面铁链,磁石吸附江心铁锥。
吴军见崔谅来的凶猛,即刻用霹雳炮喷射出的火油,以期阻断崔谅进攻。
哪知火油喷出之时,正好点燃崔谅竹筏上皆都是硫磺等燃烧之物的草人,如此一来,不仅仅没有阻断崔谅,却是反成了晋军火势的助燃剂。
留宪在城头怒喝:“断锁!快断锁!”
然,他又如何得知,崔谅攻击之时,却是早已把铁链上缠满了浸油麻绳。
寅时二刻,北麓鹰嘴岩上,唐彬的五千锐卒口衔枚、足缚茅,正沿峭壁蛇行。
钉鞋在页岩上凿出浅坑,垂降用的牛皮索浸过鱼胶以防火星。
前锋王敢突然顿足。
唐彬回首,不由一惊,只见王敢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悬崖:“当心!”
唐彬赶紧低声提醒,提醒之时,猛然甩过去牛皮索,牢牢稳住王敢。
“多谢都尉救命之恩!”
“依次传令下去,且都小心,要留得性命杀敌!”
王敢点头。
不时,唐彬所部便就看到峭壁下吴军北寨粮仓,所有兵士也皆到攻击位置。
“举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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